间接获取的信息总不令人信服,上小学前,哥哥们总夸常老师好。说的也无非就是她会做几道别人不会做的数学题,帮某学生申请助学金,自己孩子和同学闹别扭,她总责备自己孩子等事例。冷眼看世界,总觉得自己在世界之外。我对常老师的事只是听说,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上小学后,我照例每年拿着因舍不得吃而过期的饼干和舍不得用而成块的红糖给 常老师拜年。常老师家住学校,她的丈夫王老师很少教课,有时讲自然常识之类的课,也多是念书。他很少笑,阴沉沉的脸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的戒尺上刻有“王有明制”字样。常老师身体偏胖,短发。平时总是笑吟吟的。
那年冬天雪厚,父亲让我去给“常妈”拜年。阳光照在雪地上,四处飞溅,刺得我睁不开眼。家到学校二里地,途中有五条狗,一个疯子;到学校还要面对王老师死气沉沉的脸。我不想去,父亲瞪着眼说,怕狗可已带着自家的狗,我家狗是打架能手,但要哄着它一路跟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半路上,它看见一个同伴,飞也似的追了上去,我扯着嗓子喊,也无济于事。雪依旧刺眼,个别地方的雪化了,也如狗般或蹲或卧,也有像疯子样的张牙舞爪,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是掉了一层又一层。
常老师笑吟吟地领我进屋,双手捧着我手,边搓边呵气给我取暖。王老师边喝茶边冷着脸。常老师打开一盒饼干,还拿出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她边招呼我吃,边问我。问我母亲的身体状况;问我哥的学习情况;最后问我路上的情况。我说了我的担心。
临走时,常老师拿出雪白雪白的厚馍馍,说给我哥哥和弟弟们吃,还让她丈夫送我回家,王老师扛着一把铁锹,冷着脸说“走”。常老师说等会,她丈夫王老师就冷冷地站着,冷冷地等。常老师说:“你把这块馍给那个疯子马耀武,让他以后别再吓唬小孩。”丈夫军人般转身,大踏步出了校门。常老师嘱我小心路滑;看见狗别跑,可以蹲下来摸石头;看见疯子也别跑,眼睛看正前方。
回家路上,我走在前面,王老师不时地用铁锹铲地上的雪。疯子在马路上跳着,王老师说:“别理他,直走。”我硬着头皮走着,疯子看见王老师时只冷冷地看。王老师拿出馍说:“以后别再吓唬小孩了,去吧!”疯子托着馍对我办了个鬼脸,然后消失在雪地的尽头。
“从这儿到你家没狗了,我在这儿看着你,去吧!”说完他就开始铲雪。我到家门口回头,见他冷冷地站在雪地上,我向他招手,他没回应,冷冷地转身离去。我家狗摇着尾巴迎接我,我狠狠地踹了它一脚,它也深知理亏,怏怏地离开了。
自此后,我也加入了对常老师事迹的宣传中。见过疯子几次,也不再张牙舞爪。五条狗也渐渐老去。王老师的脸还是阴着,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可怕。
转眼间,三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我想起常老师夫妇,总有暖暖的细流流过心田。每当和别人产生误解时,我就换个角度看别人的优点,这样也获得了好多人的理解。